寒月冰淇凌

        心情複雜。

        視線從爬了些許文字的螢幕移開，另自己思緒煩悶的禍首正趴在客廳沙發上，手掌捧著手機玩遊戲，藍色長髮被以麻煩為理由編成麻花，又讓自己盤在他的後腦固定。翠綠帽衫的帽子帶著些許重量，順著背脊滑落，正好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。

        忽然覺得牙根發癢，想咬些什麼。

        又看了兩眼，寒岳翎才懊惱的收回視線，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怎麼了，跟那個人相處時總是這樣不明原因的煩躁，剛開始還能說是因為距離太近，行為太脫線，但是最近明明什麼也沒做，仍然止不住那股煩躁的情緒。抬手敲下幾個字，停頓幾秒又快速刪去，看著毫無進展的檔案，左手粗暴的搓揉臉頰，最後放棄的長歎一口氣。

        「岳～岳～？」幸汪愉快的聲音在背後響起，「怎麼歎了那麼大一口氣呢～？」

        「……！？」寒岳翎轉頭就看見他的臉幾乎要貼上自己，不自覺往後退了點，「你……嗯！」猝不及防的親吻將未完的話語堵住。

        「給你一個親親，別煩啦～」直起身，手臂環著他的脖頸，幸汪不動聲色的把人移回來，防止他自己從椅子上跌下去。

        「……你、真是……」

        「欸……？那個、岳岳，手放鬆一點，有點痛啊？」手臂被緊緊抓著，讓幸汪有些緊張，「生氣了……？」

        「……沒有，我先回房間了，你要回去的話記得鎖門。」寒岳翎推開他的手，起身走到廚房，從冰箱拿出酒回自己房間，獨留幸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
        將門關好後，寒岳翎把酒放在窗台前，沒有開燈，就著夜色的微光描摹罐子的輪廓，許久才拿起酒罐拉開，清冽的酒香混著些許的甜，他抬手將酒液灌進嘴中，舌尖微苦，些許刺激的氣泡滑入喉頭，尾韻是麥的香甜。

        頭一次因為煩心事喝酒，靠坐在牆邊，冰涼的酒精透過血液流淌全身，寒岳翎勾起嘴角帶著幾分無奈，搞不懂自己的想法，明明不討厭他，卻沒辦法坦然接受與他的親密接觸。像個傻子一樣，再這樣下去，會被討厭吧。

        ……被討厭就算了吧，本來就不應該靠近，那樣耀眼的存在。但是……會有點難過……吧？明明就是不敢奢望的東西，可是曾經擁有的感覺，令人印象深刻。

        酒精模糊了思緒，也軟化平日冷淡的心緒，眼睛酸澀，鼻頭也泛著酸，一片孤寂的黑暗房間，把那份渴望無限擴大，就像沙漠旅人渴望那片綠洲。

        我也……很想被人抱著、被人愛著、被人需要啊……

        一片模糊的黑暗壓的人無法呼吸，寒岳翎用手和膝蓋構築一個渺小的安全範圍，任由情緒溢出，反正過不久就要被放棄了，反正過不久，自己又要是孤身一人。有什麼好傷心的呢？明明早就知道會受傷，還伸手去碰觸、去接觸的人是自己，是自己、自作自受啊，可是、還是很難過啊……

       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，酒精催發的低落情緒發洩的差不多，心裡還是感覺很累、很累，眼睛脹痛，淚水滑過的臉頰帶著黏膩的感受，他想洗個澡，讓自己感覺好一點。寒岳翎拎起喝完的啤酒罐，撐著膝蓋站起來，腦袋還是有些暈眩，踩著地板的步伐有些缺乏實感，輕輕轉開門把，門外的亮光讓他有些錯愕。

        「岳岳？你休息夠啦？剛才是怎麼了？」聽到開門聲，幸汪抬起頭看著走出來就沒有反應的人說，「欸？你……哭了？」手裡激烈打著遊戲的手指停了下來。

        寒岳翎看著這副光景沒有任何反應，混沌的腦袋想不明白，為什麼這個人沒回自己家玩電腦，直到幸汪站在自己面前，鼻尖嗅到他身上的甜香，才後知後覺的認知他真的沒走。

        「你……怎麼還在這裡？」

        「啊？我不在這裡能在哪？倒是你怎麼哭成這樣？作惡夢啊？」

        「……不是。」寒岳翎看他又要開口，輕輕說，「我去洗個臉，晚點再說。」

        「好吧，要吃什麼還是要喝什麼嗎？」

        「不用。」

        幸汪聳聳肩坐回沙發，聽著浴室先後傳來空罐入桶和水流聲，才拿起手機關了輸掉的遊戲，無聊的翻著社群動態，五分鐘後，寒岳翎才猶豫的走到旁邊坐下，看著他安靜的側臉，嘴巴開闔幾次都沒能把話說出口，臉已經燒的通紅。

        本來以為人都到位子上了，應該也不需要等太久，卻一直沒聽到對方說話，幸汪不明所以的抬頭，才發現他的臉泛著不自然的紅，「岳岳？你發燒了？唔……有點酒味，你醉了？」

        「我沒有醉、你不要靠這麼近……唔……」看到他想靠近，寒岳翎反射就是往後躲，然而他緊靠著椅背，就算往反方向躲也來不及，只能在他額頭靠上來時閉起眼睛逃避。

        「嗯……沒燒，你真的沒醉嗎？」確認了體溫只是偏高，幸汪改用手捏了捏他手感極佳的臉頰。

        「真的沒有……你也別捏了……」寒岳翎很是無奈，「你坐好，把眼睛閉上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。」

        「坐好是可以啦，但是眼睛閉上是不是有點……」

        「照我說的做。」

        看著在自己話語下，乖乖坐好的幸汪，寒岳翎咬了咬牙，第一次主動伸手抱住他，惹來他一聲疑惑，和一句「岳岳你今天怎麼這麼主動」，不由得又紅了臉。

        「我……」忍著強烈的羞恥心，寒岳翎逼著自己擠出想說的話，「我、我……我愛、你。」

        「欸？」幸汪想轉頭確認，奈何他抱的死緊，只能隱約看到他脖子泛著羞赧的紅，「岳岳～我也愛你！」語氣無比的興奮

        「嗯……我知道……」他現在只想把自己埋起來，就不該在酒沒醒的時候出房門，還偏偏碰到這個人……

        「所以……岳岳，你是因為什麼哭的？」

        「……不要再問了……」

        「欸？為什麼嘛？」

        「因為……被……厭……」

        「嗯？你說什麼？」

        「怕……被你討厭……」

        「……」幸汪愣了愣忍不住笑了出來，「岳翎～你怎麼這麼可愛～」

        「你……唔……」想叫他閉嘴，想阻止他再說出更多讓你害羞的話，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，「調戲我就這麼讓你開心嗎？」

        「對啊～誰叫你這麼可愛～」剛收到彆扭戀人的告白，幸汪高興的嘴角都要笑裂了還止不住笑意，「你這麼在意我，我很高興。」

        「……」

        「岳岳？你沒事吧？你……唔……」感覺身上的人有些顫抖，他正想拉開對方仔細確認，就感覺頸側貼上了一塊濕軟，濕潤的舌尖小心翼翼的舔舐，嘴唇微張輕輕的嚙咬吮吸，「岳、岳岳，你怎麼突然……？」

        「一直想這麼做……呃！」為了回答而稍微鬆口後，寒岳翎看到自己留下的鮮紅證據，在白皙的皮膚上特別顯眼，才驚覺自己到底做了什麼，腦袋發熱，「我……我回房間了！」他掙開幸汪的懷抱，又跑了。

        幸汪感受到懷裡的人落跑，十分習慣的看著門板被大力關上，卻沒有平常的落鎖聲，解開盤了一晚上的頭髮，心情特別美麗的關了客廳的燈，輕輕把房間門打開。黑暗的房間只能隱約看出一些輪廓，他小心的靠近床鋪，確保房間主人不會突然發難把人丟出去後，才上床將那個縮成球的戀人撈進懷裡。

        「欸、岳岳，你剛咬了我，又讓我上你的床，這是邀請嗎？」感受到他比平常還高些的體溫，幸汪忍不住嘴欠，「邀請我抱你？」

        「不是！」

        「欸～害我期待了一下，岳岳～親親我當補償？」

        「啾！可以了吧？我要睡了！」寒岳翎羞腦的在一片黑中親上臉頰，翻身要睡卻被幸汪抓回來親在嘴上，得寸進尺的用舌頭勾弄那不久前舔過自己皮膚的軟舌，又吮了吮唇瓣才心滿意足的將人抱在懷裡。

        「晚安～」

        「……」你這是要我怎麼睡！